但是。
凡事都有但是。
在其他建筑師與結構師為了梁和柱子保衛戰打的昏天黑地不可開交的時候,下面這一位卻堪稱腦洞清奇:
“如果我的設計里沒有柱子和梁,那結構君是不是就不會這么討厭我了呢?”
這位腦洞清奇渴求真愛的建筑師就是我們萌萌噠伊東君了。
伊東君經過不懈的努力終于搗鼓出了這么個東西。
不但搗鼓出來了,還成功的找到了甲方給建起來了!
就是著名的臺中歌劇院。
簡直就是追愛界的人生贏家。
但事實上,為了實現空間中沒有柱子和梁這個完美夢想,伊東君已經努力了很多年,甚至早在仙臺媒體中心的結構中便埋下了伏筆。
蜂窩狀樓板取代了梁,柱子也變成了管柱,變為樓梯間、電梯間、通風井、采光井等等,空間中梁與墻的消失,使空間連續產生出二維的流動感。
但這次,臺中歌劇院連能被聯想成柱子和梁的形式都全部消失掉了。管狀柱不再限于上下直通,而是互錯位堆疊,“管”的相互錯位,同時也就生成了水平垂直的兩套“管”體系。這也打破了仙臺媒體中心的單層的連續空間,讓整個建筑空間成為三維的連續空間。
這個結構系統,被伊東君親切的稱呼為“衍生格子(Emerging Grid)”。
當然,我知道你沒有看懂。
沒關系,讓拆房部隊一步步拆給你看。
其實這個玩意兒說白了,就是仙臺媒體中心管柱的進化。
第一步,畫好一個單元格,并在其中均勻的分布柱網,柱子變為管狀,加上樓板,便成了精簡版的仙臺媒體中心。
第二步,在“精簡版”仙臺媒體中心的基礎上,將每層的柱子以每隔一個的方式選擇并刪除,且上下兩層所刪的柱子錯開。
這一步,水平的限制被打破,仙臺媒體中心原有的只存在于每層之中的空間連續性,這一次,擴展到了整個建筑中。
第三步,將原有位于不平面的管柱和樓板,通過曲面的方式,將原有的不同結構,融合在一個連續的三維曲面中。然后將這個單元塊,在兩個維度中復制并組合。
完成這一步就形成了沒有加功能變形前的,均質版的臺中歌劇院的結構體系。
這個結構模糊了柱子,地板,天花板的界限。行走在建筑當中,人再也無法定義哪里是墻,哪里是天花板,哪里是地板,地板往上生長慢慢變成了天花板,天花板慢慢凝結匯聚成了地版,這種三度空間曲面形成了一種迷宮般的連續空間,如包裹般的迷宮,讓人沉浸其中。
所以說,這個錯位堆疊的管體系,就像是多孔的海綿結構,將傳統的梁與柱,消解在連續的曲面之中。
這個看似復雜的沒有梁和柱子的“衍生格子”,其實就是這么簡單。
再看一遍完整過程。
將若干個單元體系組合之后加以變化,就可以適應各種功能成為各種歌劇院或者圖書館。
這個系統使單純而規則的空間變為復雜而充滿變化的空間,使僵硬而刻板的空間變為柔軟的有機空間。
番外:骨感的現實
雖然伊東君的理想很豐滿,但真正實現起來也能這么完美嗎?特別還是在臺灣這種總愛地震的地方?
這個答案在歌劇院蓋起來之前,沒人知道。
于是在流標了五次之后,終于有施工方敢接這個誰也沒見過的“沒有柱子的”的建筑。
經過了十一年,這個被譽為新世紀八大奇跡的歌劇院,終于完工了。
下面,就是見證打臉奇跡的時刻了——是不是真的沒有柱子和梁呢?
首先,我們發現屋頂上有兩個突兀的方盒子。
之所以突兀,就是因為這一空間并沒有使用“洞穴的”的結構體系,仍然是傳統的結構體系,這兩大塊就是劇場舞臺后部的幕塔空間,因為功能跨度等原因,心中充滿愛的伊東君也不得不向地球重力低頭。
幕塔的結構體系深入地下并貫穿整個建筑,就像建筑兩端的巨型柱子,保證了整個建筑體系的穩定,使建筑能夠抵御地震強烈的晃動。
所以,這也是設計概念與建筑功能之間無法避免的矛盾。
伊東豐雄說:“這個體系,我思考了很多年,沒想到有機會在臺中實現。”
可見,這個體系,并不是為臺中歌劇院這個任務書而生。
這個均質的“衍生格子”系統遇到了歌劇院——這個天生“不均質”的空間結構(一到兩個極大尺度空間,圍繞一群小空間附屬用房),就是先天的八字不合。
具體到臺中歌劇院的設計上,就如我們見到的,為了把兩個大劇場能夠塞到海綿結構里,伊東君不得不在很多地方做了妥協,比如拉高腔體高度,拓平腔體寬度等等。
所以如果你真實的走進這個建筑,還是能明顯感覺到的一種為了“不均質”而刻意撕扯過的“均質”結構。
即使不可避免的加了梁與柱,臺中歌劇院的出現,也為建筑師和結構師之間的愛情提供了一種可能性。